“哎呀，這是誰家的西紅柿啊！都掉到地上了?！痹绯縿傋叩介T口的王姐，抬起腳，邁過地上那一灘爛掉的西紅柿。

　　“這是以前住在二樓的那個婆婆種的，她的房間有個外陽臺?！蔽彝送顷柵_上那些紅透了的西紅柿，耷拉著枝葉，伏倒在墻邊。

　　“那個婆婆啊，好像很久沒看見了，不知道現(xiàn)在過得怎么樣了？”王姐也望了望那陽臺，嘆息著。

　　“不知道，聽說是回了鄉(xiāng)下。”

　　相視一看，我倆都透著些許無奈。這個早晨，我開始想念那個婆婆了。

　　30多年前的盛夏，我來到莊子故里供電工作，拖著行李箱，背著書包和涼席，在辦理住宿手續(xù)。當(dāng)時，一樓門口坐著一個縫鞋墊的阿姨和兩個乘涼聊天的婆婆。她們見我后，樂呵呵地感慨說：“今年單位招了不少年輕人呢！”然后又問我家是哪兒的，怎么應(yīng)聘到單位的，以后要住哪個宿舍……

　　后來，我才知道那個縫鞋墊的阿姨是公寓管理員。她和兩個婆婆經(jīng)常在公寓樓下的長椅上聊天。她們總是用熱情溫暖的問候感染著我們這群剛上班、住在公寓的年輕人，雖然正式交往不多，但每天見面的問候卻是少不了的。

　　有一天傍晚，我剛走到公寓樓下，就遠(yuǎn)遠(yuǎn)看見阿姨對我揮手，她說：“終于等到你回來了，快去給婆婆看看電視是怎么回事。她的電視看不成了，她都在門口坐好久了。”我趕緊一路小跑，到婆婆的房間去。詢問情況之后，我將她的電視頻道重新進(jìn)行自動搜索。看見自己喜歡的電視節(jié)目被調(diào)出來，她開心得像個小孩，還不停地對我說：“終于可以看電視了，年輕人就是厲害，謝謝你?。　蔽冶持鴷?，滿心歡喜地離開了她的房間。

　　婆婆是一個人住的，聽說有一個保姆時常會來看她，照顧她，但大多時候她都還是一個人。我曾經(jīng)有兩次進(jìn)過她的房間，一次是幫她調(diào)電視，另外一次是給她送菜，進(jìn)了她的廚房。我看見她在房間內(nèi)陽臺的墻邊搭了個小臺階，幫助她方便地跨過臺階進(jìn)入外陽臺。在外陽臺上，她種了些小蔥和小菜，還有紅紅的西紅柿，整整齊齊，像個迷你菜園。

　　夏日里，她常開著門，拿著蒲扇，坐在門口打盹。我每天下班回來，婆婆都會笑瞇瞇地問一聲：“回來了啊，吃飯了嗎？”以至于某一天一下子少了這種問候，我還有些不習(xí)慣。

　　可是今年過完年回來后，我便沒見著婆婆，問了其他人，說也不清楚情況，好像是她自己在家里暈倒，隔了好長時間，保姆過來看她時才發(fā)現(xiàn)的。

　　有一天中午，我抽空回宿舍拿東西，走到樓梯口，看見一個叔叔在婆婆的房間里收拾東西，一地狼藉。等我再出門時，只見那房門緊鎖，我想我應(yīng)該是再也見不著她了。

　　后來又聽旁人說，婆婆在醫(yī)院被成功搶救了，但是不再回公寓，而是去鄉(xiāng)下療養(yǎng)了。

　　早已過了西紅柿成熟的季節(jié)，婆婆一直沒有出現(xiàn)。幾場雨一下，大太陽一出，陽臺上紅透的西紅柿，掉落的更多，剩余的也就更少了。王帥